宣和年间的江南,烟雨锁着临江的飞檐。永安县的白玉桥下淌着浑浊的脂粉与铜钱,漕船载着私盐与白骨在雾中交错,城隍庙的灯笼总在子时泛起青磷色。市集说书人摇着裂扇,说此地连青石板都浸着三朝魂魄,前朝宫娥的绣鞋印还留在酒肆后巷,南唐水师的铁甲仍在江底生着红锈。
瓦舍勾栏夜夜燃着暖红烛火,却照不见窗棂外游荡的纸伞。绣娘手中的金线能缝嫁衣亦能缝人皮,茶博士壶中沸腾的不知是泉水还是婴啼。临河客栈账本记着百年流水,某页突兀夹着半张黄符,墨迹漫漶处依稀可辨”阴兵过境,生人解鞍”。
江心忽有青铜编钟自淤泥浮起,敲钟人早已化作守棺的萤虫。县志里轻描淡写的”甲子之厄”,原是三百冤魂乘着水雾还乡。当子夜梆声与战船号角重叠,城中每口古井都成了阴阳渡口,活人枕畔惊现湿润的兵符压痕,而地宫深处那具缠满锁链的巨棺,棺盖上咒文正随血月渐次剥落……